《笑傲江湖篇》 第06章洗手第07章给予家谱
第06章洗手
岳不群将林平之召集到门后,率众弟子前往刘府参观。刘正峰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既惊讶又高兴。华山掌门,武林中赫赫有名的“君子剑”,竟然亲自降临。他连忙迎了出来,并没有多言道谢。岳不群十分谦虚,满脸微笑道贺,与刘正风手拉手走进门。天门道人、定一真人、余沧海、文老师、何三七等人也纷纷降阶迎礼。
余沧海心中别有用心,心想:“华山掌门亲自来了,我明白刘正风没有那么大的名气,肯定是为了我而来。虽然他五岳剑派有人多势众,我们青城派也不是好惹的,岳不群若是出言不逊,我就先问问他令狐冲嫖妓的事,如果他真不肯回头,我也没有办法。却要出手。”没想到岳不群一见他,脾气竟然如此之深。他深深鞠了一躬,说道:“于大师,多年不见,您的身体越来越健康了。”于沧海躬身行礼:“岳老师您好。”
众人寒暄几句后,各界宾客陆续来到了刘家。这一天,正是刘正峰“金盆洗手”的日子。最后一刻,刘正风回到内殿,弟子招待宾客。
临近中午,五六百名远道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。丐帮副帮主金敖、郑州六合门老拳师夏率领三个女婿、川鄂三峡神女冯铁老劳、东海海沙帮盘首侯、曲江二友、神剑白客、神笔鲁西斯等人相继抵达。这些人有的很熟悉,有的只是互相欣赏但从未谋面。一时间,大厅里热闹非凡,有打招呼、介绍之声。
天门道人和定一大师分别在侧室休息。他们没有去跟大家打招呼。两人心想:“今天的客人中,有的在世上颇有名气,但也有明显不择手段的。”高级的。刘正风是恒山派高手。他怎么可以如此无知和淫乱? “他这不是败坏了我们五山剑派的名声吗?”岳不群虽然名字叫“不群”,但他却很爱他的朋友。宾客之中?有不少是默默无闻或者名声不太干净的人。只要他们来找他说话,岳不群都会和他们有说有笑,丝毫没有任何华山派掌门高人一等的架势。
刘府弟子指挥厨房和下人,内外布置了约200张桌子。刘正风的亲属、家臣、会计以及刘家弟子向大年、米惟一等人恭请诸位宾客入席。按照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威望,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应该是掌门。不过,既然五圣剑派已经结成联盟,天门道人、岳不群、定一真人等都是半个高手,所以他们坐上皇位并不方便。主办方互相让步,没有人愿意带头。
突然,门外响起两声枪响,紧接着锣鼓喧天,锣鼓喧天,说明有官员找上门来。看到刘正风穿着崭新的洛袍,急忙从内殿跑出来,群雄们都吃了一惊。英雄们欢呼雀跃,祝贺。刘正峰短暂地拱手,朝门口走去。不一会儿,就见他在一名穿着公服的官员的陪同下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。众侠皆愕然:“这位官员也是武林高手吗?”只见他虽然身着皇装,但眼神黯淡,一脸醉意,可见他并没有武功。岳不群等人心想:“刘正风是衡山城里的大君子,平日里要与官府交朋友,今天对他来说是个好日子,当地官员来处理这件事,并不奇怪。”
但那位官员却大着胆子走了进来,站在了中间。身后的官员右腿跪下,双手举过头顶,递上一个铺着黄缎的托盘,托盘上放着一卷卷轴。那官员躬身一礼,接过卷轴,高声说道:“圣旨已到,刘志峰谨听。”
群雄闻言,无不惊讶道:“刘正风金盆洗手,封剑隐居,那是江湖里的事情,与朝廷有什么关系?为何?”难道是皇上下旨了?莫非刘正风有奸计?朝廷查明,斩杀九族,没收他们的家人,乃是大罪。”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段,立即站了起来,不耐烦地抓起武器,期待着那位官员的到来。圣旨一发布,刘府必定已被官兵包围,一场大战在所难免。他和刘正风关系很好,他不能就这么不管。再说了,如果鸟巢被打翻了,就没有完整的蛋了。如今他来刘府开会,他这个反党分子,放纵欲望,置身事外,又能得到什么?刘正风脸色一变,破口大骂,众人都准备拿刀将这名官员砍成碎片。
没想到刘正峰竟然如此平静。他双膝跪下,向那位官员连拜三拜,大声说道:“吾皇万岁,吾皇万岁。”
群雄见状,无不愕然。
官员展开卷轴,读道:“奉天承运圣旨曰:据湖南巡抚奏报,横山县庶人刘正风,忧心公益,名声甚好。今后为朝廷效力,不辜负我的期望。”
刘正风再次叩头,道:“谢刘正风,吾皇万岁。”他站起身来,向那位官员鞠了一躬,说道:“多谢张先生的培养和提升。”那名官员捻着胡须,笑道:“恭喜你了,恭喜刘将军了,以后你我都是我们的大臣了,不过何必如此客气呢?”
刘正风道:“少将军本来就是个打打闹闹的人,今日被朝廷封为官,这无疑是皇帝的宠爱,让少将军引以为豪,但他也是被朝廷培养出来的。”仁臣、都督、张先生。”那官员笑道:“哪里,哪里。”刘正风转向方千举说道:“方贤兄弟,张仁仁送的礼物呢?”
方千举道:“这里已经准备很久了。”他转身拿出一张光盘。盘中,有一个锦包。
刘正风双手接过,笑道:“稍有礼数,便是不恭,张大人收下了。”张师笑道:“我师兄刘师真是客气了。”眨了眨眼,旁边的侍卫就接了过来。当警卫接过盘子时,他的手臂垂了下来。显然,盘子上的东西不轻,不是银,而是金。张老爷笑容满面,道:“小弟公务繁忙,不能久留,来来来,倒三杯酒,恭贺刘将军今日受聘,将升官。”陛下的恩情真是太伟大了。” ”已经有人倒酒了。张先生连喝了三杯,拱手,转身出去了。
刘正峰脸上带着笑容,径直走到门口。只听锣鼓声此起彼伏,刘家就送出了礼物和大炮。
这一幕,出乎了英雄们的预料。所有人都沉默地面面相觑,脸上都露出了尴尬和惊讶的表情。
来到刘府的客人虽然不是黑社会的人,也不是叛逆者,但他们都是武林中的知名人士,都是自视甚高的人。他们从来没有瞧不起过政府。现在看到刘正风跟风,他们这个被皇上封为“将军”的小武官感激涕零,做出各种恶心的表情,甚至还公然行贿。他们心里瞧不起他,有人忍不住露出轻蔑之色。老客人们都心想:“看这情况,他的官帽肯定是用金银买的,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金银才买来都督的推荐。刘正风向来是个堂堂正正的人。” ,怎么到了年纪就想发财致富,所以才不遗余力地买官?”
刘正风走到英雄们面前,满脸喜悦,请大家入座。没人想坐主位,所以中间的太师椅就空了。左边是六合派最年长的夏拳手,右边是丐帮副帮主金敖。张金傲本人虽然没有惊人的艺术生涯,但丐帮却是世界上最大的帮派。丐帮帮主解风武艺高强,名声大噪,人人都尊敬他。
群雄纷纷落座,下人上来摆菜倒酒。米未易拿出一张铺着锦缎的茶几。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直径一尺半的金光灿烂的盆子,放在了茶几上。盆里装满了水。只听见门外响起了三声枪响,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。并连续放了八个大鞭炮。坐在后厅和花厅的年轻一辈,全都涌到了大厅里看热闹。
刘正风笑着走进大厅,抱拳低下头。众英雄纷纷起身报恩。
刘正峰大声说道:“各位前辈英雄,各位好朋友,各位小伙伴们。你们都是远道而来,刘正峰真的为你们感到骄傲,我对你们感激不尽。兄弟们洗手吧。”今日金盆,从此不再涉足世事,你一定知道其中的道理。皇帝是忠诚的关键;做国家的事,必须遵守法律,报答皇帝的恩德,如果两者发生冲突,刘正风必然会陷入困境。武林弟子若是愿意转行,刘氏请你来,便当做礼。自然还是刘氏的好朋友,但刘氏不会容忍武林中的一切恩怨纠葛。”他又鞠了一躬说道。
群雄们早已料到了他所说的话,纷纷想道:“他一直想为官,但人各有志,不能勉强。反正他没有得罪我。从现在开始就这样,武林之中,就没有这样的人物了。”有人想:“此举实在是有损恒山派的荣耀,恒山教主莫达大师一定很生气,所以没有来。”还有人心想:“五岳剑派这几年在世间行侠仗,不错啊。”人们敬佩他,但刘正峰却做出了这样的事。人们当面不敢说什么,背后却忍不住感到寒冷。”有人幸灾乐祸地想:“为什么吴越剑派是一个升官发财的侠派呢?给官员磕头?为什么会提到‘侠义’二字?”
群雄皆有自己的想法,一时间,大殿内一片寂静。本来,在这种情况下,大家都应该向刘正风表示祝贺,称赞他“福满福寿”、“急流勇退”、“大智大勇”等等。千人齐聚,却无人出声。
刘正风转过身来,朗声道:“弟子刘正风被恩师收留,传授武艺,却没能拓展大恒山派的门楣,他很惭愧。幸好我们派的主持是莫师兄。”刘正风平庸,不用刘多,刘少,人多,刘自此金盆洗手,专心官场,却坚决不以武功为序。至于世间的恩怨和宗派纷争,刘正风更是坚决不问,有没有这样的剑,他右手一翻,从袍下拔出长剑。一巴掌将长剑折断,两截断剑落下,发出两声轻响,断剑插进了青砖之中。
群雄见状,皆是震惊不已。从两把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来看,这把剑似乎是一把斩金断玉的利器。普通的钢剑,用手的力量就能折断。对于刘正风这样的人物来说,他倒是并不奇怪,但是能够如此轻松地折断一剑,这纯粹是手指功力,这实在是武林中顶尖高手的成就。文老师叹息道:“可惜了,可惜了!”也不知道他是怜剑,还是可惜刘正风这样的高手愿意投靠官府。刘正风脸上挂着笑容,卷起袖子,伸出双手,就要将金盆放进去。突然,他听到门外有人厉声喊道:“站在这里!”
刘正峰微微一愣。他抬起头,看到四个身穿黄衫的男子走进了大门。四人一进门,就站在两边。另一个身材很高大的黄衫男子径直走到了四人中间。此人手中高举五色旗帜。旗帜上镶嵌着珍珠和宝石。它一动,就发出了绚丽的光芒。许多人认出了这面旗帜,心中震惊:“五山剑派掌门的令旗到了!”
那人走到刘正风面前,举起旗帜,道:“刘伯伯,谨以五山剑派左盟盟主旗令:
刘大人金盆洗手的大事,请暂缓吧。 ”刘正风躬身道:“不过不知道联盟盟主拿这个命令是想做什么? ”那人道:“弟子遵命而行,却实在不知道掌门的旨意。请刘老师原谅。 ”
刘正风微笑道:“不客气,你的侄子就是千丈松氏的侄子吗?”虽然脸上挂着笑容,但声音却在微微颤抖。显然,这件事来得非常突然。不禁大为震惊。
那人正是钱章松石登达,嵩山派弟子。听到刘正峰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外号,他感到很自豪。他微微躬身,道:“弟子石登达,拜见刘大师。”
他上前几步,向天门道人、岳不群、定一大师等人行礼,道:“嵩山派弟子,拜见诸位师叔。”另外四名黄衣男子同时躬身行礼。礼炮。
定一大师很喜欢,一边躬身还信,一边说道:“如果你师父出来制止这件事就好了。我说,对于我们学武的人来说,侠义是最重要的。”事,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世上,为什么要当官?不得不担心太多。”
刘正风神色凝重,道:“当年,我们五山剑派结成联盟,约定攻守相助,维护武林的完整。遇到与五山剑派有关的事情,大家一定要听联盟首领的命令,这面五色旗是我们的五色旗,宗门合作就好,看到这面旗就像看到联盟首领一样。刘今天到金盆洗手的私事并不违反武林道义,与五岳剑派无关,所以联盟盟主的旗号要求石侄子不可以。转告师尊,刘氏不听旗令,还请左师兄恕罪。”他朝着金盆地走去。
斯滕达身形一晃,冲到了金盆前停了下来。他右手举起横幅,道:“刘伯伯,我师父曾多次叮嘱过我,请悬起金盆,洗手。我师父说过,五圣剑派是同气相连的。” ,我们都像兄弟一样。我师父下此命令,不仅是为了维护五岳剑派的友谊,也是为了维护武林的诚信,同时也是为了刘大师好。”
刘正风道:“这个我就不明白了,刘氏金盆洗宴的请柬已经恭敬的送到了嵩山,还有一封长信要向左师兄汇报。如果左师兄真有这样的好事,为何他不提前发去嵩山劝阻?让天下英雄都笑话我?”
石登达道:“我师父对弟子们说,刘师父是衡山派好人,正义感极强,诸位武林高手一向都很尊敬刘师父,我师父心里也很敬佩他。我希望我的弟子们永远不要表现出任何不敬。”如果你不尊重,你将受到严厉的惩罚。刘叔叔名扬天下,不过这个不用担心。”
刘正风微微一笑,道:“这是左盟盟主的赏赐,刘正风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声?
见两人僵持不下,定一大师忍不住插嘴道:“柳贤兄,这件事先放一边也无妨,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好朋友,谁会取笑我呢?”你?就算有几个忘恩负义的人嘲笑他,就算刘显地不在乎他,我也会先放了他。”
说话的时候,她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,充满了强烈的挑战感,看谁胆敢得罪五山剑宗的同僚。
刘正风点点头,道:“既然定一大师也这么说了,那我金盆洗手就推迟到明天中午了。各位朋友,请不要走,请在衡山多住一天,留下来交钱。”拜见嵩山宗贤侄,请教详解。”
就在这时,后厅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:“喂,你在做什么?你管我要和谁一起玩吗?”听到她的口音,英雄们都吃了一惊。正是前日与余沧海大较量的少女曲飞燕。
然后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:“你给我安静地坐着,不要动,不要说话,过一会儿我就会放你走。”曲非烟道:“哎呀,这就奇怪了,这是你家吗?
我喜欢和刘姐姐一起去后花园捉蝴蝶。你为什么阻止我?那人说:好啊!如果你想去,就自己走吧。刘小姐,请您在此停留一段时间。曲非烟道:“柳姐说她一看到你就讨厌你,你快点离开我吧。”刘姐不认识你,谁愿意在这里打扰你呢?只听见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道:“姐,我们走吧,别理他了。” ”
那人道:“刘小姐,请在此暂住一段时间。”
刘正风越听越气,心想:“哪个胆大包天的疯子到我家来横行,敢对我静儿无礼?”
柳氏二弟子米惟一闻声赶到后殿。他看见自己的师妹和曲非烟手牵着手,站在院子里。一名黄衫青年张开双手,拦住了两人。当米未易看到男人的表情,认出他是嵩山派的弟子时,不禁心中愤怒。他咳嗽一声,大声说道:“这位师兄是嵩山派的弟子,你怎么不坐在大厅的地板上呢?”
那男子傲然道:“不用了,我奉盟主之命,监视着柳家的家人,不许任何人逃走。”
这几个字的声音不大,但却带着非凡的傲气。殿内众人闻言,全都改变了主意。
刘正峰勃然大怒,质问斯坦达:“你从哪里开始说起这件事?”斯坦达道:“万师弟,你出来说话注意点,刘叔叔已经答应不洗手了。”后堂男子应道:“是啊!那就更好了。”他从后殿转身,对刘正风微微躬身,道:“嵩山派弟子万大平,来见刘大师。”
刘正风气得身体微微颤抖,大声说道:“嵩山派出了多少弟子?大家都一起现身吧!”
他话音刚落,屋顶上、门外、殿角、后院、前后前后数十人齐声应道:“是啊,嵩山派弟子来见刘大师。”数十人的声音同时喊道。此话一出,声音之大,出乎意料,群雄皆大吃一惊。但只见屋顶上站着十多个人,个个都穿着黄衫。大厅里的每个人都穿着各种服装。显然他们早就潜入了,正在暗中监视刘正峰。一千多人之中,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。
定一大师率先失态,大声说道: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太侮辱人了!”
斯滕达道:“丁一叔叔,请恕罪。我师父下了命令,无论如何都要劝阻刘大师,不让他在金盆里洗手。我深怕刘大师不听命令,会得罪很多人。”
就在这时,后殿之中走出了十几人,赫然是刘正风的妻子,还有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,以及刘家的七个弟子。他们每人的身后,都有一名嵩山弟子,手中握着一把匕首,抵挡着。这让刘女士等人有些担心。
刘正风高声说道:“各位朋友,不是刘有自己的意志,今天左师兄就这样威胁你们,刘正风若屈服于强行,他如何能站在天地之间?左师兄不让刘在金盆里洗手,呵呵,刘的头可以砍,但意志不能屈。”他向前一步,将双手伸入金盆之中。
斯坦达喊道:“等一下!”他举起旗帜,停在他面前。刘正风迅速用左手探了探,将两根手指伸进了自己的眼睛里。斯滕达举起双臂格挡,刘正风收回左手,将右手的两根手指插入他的眼睛里。斯滕达没有办法,只能撤退。刘正风一把他推开,他的双手又伸向了金盆。听到身后风声呼啸,两个人冲了上来。刘正风头也不回,左腿就弹了出去。轰的一声,将一名嵩山弟子踢飞了出去。他右手一抓,就抓住了另外一个弟子。嵩山弟子的胸口被掀起,抛向斯滕达。他左腿一踢,右手一抓。就好像他的背上有一双眼睛。他的定位准确,动作快得惊人。他确实是一位内功高手,不凡。
嵩山群弟子惊呆了,没有人再敢上来。站在儿子身后的嵩山弟子喊道:“刘叔,你再不阻止,我就杀了你儿子。”
刘正风转过身,看了儿子一眼,冷冷地说道:“这里是天下英雄,你若敢动我儿子的头发,你嵩山弟子数十人,全部化为肉身。”此言不假。威胁道,如果这位嵩山弟子真伤了他的小儿子,就会激起公愤,群起而攻之。嵩山弟子也难逃法律制裁。他一转身,再次向金盆伸出了双手。
眼看这一次没人能阻止他了,忽然银光一闪,一把微小的暗器破空而出。刘正风后退两步,只听一声轻响,暗器撞在了金盆边缘。金盆翻倒,摔在地上,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。盆子翻转过来,盆底朝天。整个盆里盛满了清水,倒在地上。
与此同时,黄影一晃,一个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。他右脚一脚踢在金盆底部,金盆顿时变成了一块扁平的碎片。这个男人四十多岁,中等身材,瘦弱极了,上唇上挂着两根胡须。他拱手道:“刘师兄,盟主命令,不准在金盆里洗手。”
刘正风知道,此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四师弟费斌。他以松阳手之力闻名武林。看这情况,今天来对付他的不只是嵩山派二代弟子。
既然金盆已经被他踢碎了,想要洗掉金盆已经是不可能了。眼前的事情是全力拼搏,还是暂时忍辱负重?刹那间,他心想:“嵩山派虽然打着五山盟的旗号,但气势如此嚣张,这里的一千多位好汉,为何没有一个出面说句公道话呢?”随即还礼道:“费师兄来了,何乐而不为呢?来喝杯水喝,却躲在屋顶上晒太阳?恐怕还有嵩山派的其他高手。请教。”费师兄一人齐出,对付此地的英雄不少,但嵩山派却未必够用。”
费彬微微一笑,道:“刘师兄,何必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呢?就算是我们一个人与刘师兄为敌,但我也无法抗拒刘师兄的‘小落雁式’。”现在嵩山派再也不敢和恒山派有什么瓜葛了,我也不敢得罪这里的任何一个大侠,就连我刚刚来这里的刘师兄也不敢。为了亿万武林同胞的财富和生命,请刘师兄不要金盆洗手。”
此话一出,殿内众侠皆愕然,纷纷心想:“刘正风金盆洗手,怎么可能与百万武林同胞的财富和生命有关呢?”
果然,就听刘正风道:“费师兄这话,对他的弟弟来说,实在是太抬举了。刘只是恒山派中的一个庸人,孩子年幼,门下也只有八九个不合格的弟子。他实在是太渺小了。”刘先生的行为怎么能影响千千万万武林同胞的生命和财富呢?”
定一法师又插话道:“是啊,刘贤师兄金盆洗手,出仕为官。说实话,贫尼根本不同意,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,他喜欢升官发财,只要他不祸害百姓,只要不破坏武林同胞的忠诚,别人是无法强行阻止他的,我不认为刘显地有那么大的本事,但他。竟然能够伤害到很多武林同胞。”
费宾道:“定一大师,你是佛门正人,自然不懂别人的诡计。这个大阴谋如果得逞,不但会害死武林无数战友,还会善良——全世界有心的人们。”请大家想一想。衡山派刘先生是闻名天下的英雄。他怎能甘心堕落,接受那些肮脏官员的肮脏行径?刘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多财富?你还在努力升职致富吗?这其中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原因。”
群雄心想:“这倒也有道理,我早就怀疑,以刘正风的性格,当这么一个小武官,太格格不入了。”
刘正风不怒反笑,道:“费师兄,你若想污蔑别人,就看你能不能说得出口。嵩山派的兄弟们,都请一齐上场吧!”
只听屋顶上东、西两个人同时说道:“好!”黄影一晃,两人就站在了大厅门口。他们的雷霆技能和刚才费斌跳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。站在东头的男子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子。定一大师等人认出他是嵩山派掌门的二弟子丁勉。西端的男子身材极为高瘦,是嵩山派的三号掌门。陆白,顶尖仙鹤高手。两人同时举手道:“刘三大人,请诸位大侠。”
丁勉和陆白在武林中都是非常有名的。群雄皆起身报恩。看着嵩山派的高手陆续到来,众人都隐隐约约感觉到,今天发生的事情,不会轻易放过,只怕刘正风不吃亏。大损失。
定一大师怒道:“刘贤兄,你放心,天下之事,不能用‘理’字来对待。别看家里有多少人,我们这些外来的朋友怎么能这样呢?”泰山派、华山派、恒山派,都来了?”睁着眼睛吃饭,什么都不关心,可以吗?”
刘正风苦笑道:“定一大师,这件事我实在是羞于说起,本来是我们恒山派内的事情,却引起了诸位善友的担心。那一刻,刘心里已经清楚,一定是我,去找了嵩山派左盟盟主,对我说了各种不好的话,让所有的师兄都知道了。嵩山派的人来控告我,好吧,是刘对莫师兄不敬,我就去告莫师兄,认错道歉了。”
费宾的目光从东向西扫视了一下大厅。他的双眸眯起,但却明亮,显示出他深厚的内力。他说道:“这件事为什么和莫大老师有关系?请莫大老师出来,给大家解释清楚。” ”他这句话说完,大厅里一片寂静。过了一会儿,《潇湘夜语》的莫老师却没有出现。
刘正风苦笑道:“我们的恩怨,诸位武友心知肚明,无需隐瞒。
弟弟靠着祖上的遗产,家境比较富裕。我的莫师兄出身贫寒。本来朋友都是经济关系,更何况是兄弟?但莫师兄却对此感到厌恶,他绝对不会找上弟弟的门。我和师兄已经好几年没有来往,没有见面了,所以莫师兄今天不会来。令我不满的是,左盟盟主只听了莫兄的话,派了这么多师兄来对付弟弟。就连刘氏的老妻女也成了他部下的阶下囚。那么……那就小题大做了。 ”
费斌对斯坦达说道:“举起指挥旗。”斯坦达说:“是啊!”他高高举起指挥旗,站在费斌身边。费彬沉声道:“刘师兄,今天发生的事情,与恒山派掌门莫老师无关,你也不必连累他。左掌门下了命令,让我们去查清楚。”你;柳师兄和魔宗教主东方不白,到底对我五圣剑派同门和武林有何阴谋?”
此话一出,群雄大惊,不少人惊呼出声。魔宗与白道群雄不和。双方一百多年来一直是敌人。他们一直在无休止地战斗,每一方都有胜负。这大殿内的一千多人之中,至少有一半是被魔教所害的。他们的一些父亲和兄弟被杀,一些老师被杀。提起魔教,所有人都恨得咬牙切齿。五山剑宗之所以结盟,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对付魔宗。魔宗人数众多,武功强大。名门虽各有绝招,但屡败屡战。魔教教主东方不败,也被称为“天下第一高手”。他的名字叫“不败”,果然是有才华。自成功以来,从未失败过一次,这实在是非同小可。当群雄们听说费斌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,而且此事确实关系到大家的家庭和生活时,原本对刘正风的同情心顿时消失殆尽。
刘正风道:“下辈子,我再也见不到东方魔教教主无敌的一面了,所谓的勾结和阴谋从何说起呢?”
费彬扭头看向三师兄陆白,等待他说话。陆白低声说道:“刘师兄,这恐怕有些不实。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,名叫左曲阳,不知刘师兄认识他吗?”
刘正风原本很平静,但听到他提起“曲阳”二字,脸色猛地一变,嘴唇紧闭,没有回答。
胖子丁勉自从进了大厅就没有说过一句话,突然尖锐的问道:“你认识曲阳吗?”他的声音很大,当他吐出这七个字时,所有人都听到了。在空气中嗡嗡作响。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,身形本就高大雄伟,但在众人眼中,他却仿佛一下子变高了数丈,看上去无比的强大。
刘正风依然没有回答,万千双眼睛都集中在他的脸上。大家都觉得,刘正峰回答不回答都是一样的。既然他无法回答,那就等于默认了。良久,刘正风点了点头,说道:“是啊!曲阳曲哥哥,我不仅认识他,而且他还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知己,最好的朋友。”
顿时,大殿喧闹,群雄议论纷纷。刘正峰的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。所有人都猜测,如果他不否认,他只会承认自己和曲阳有关系。他们没想到,他竟然会说,魔宗长老是他的挚友。朋友。
费斌脸上露出笑容,说道:“你自己也承认了,再好,人也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。左联盟主刘正风决定了两条路,由你来选择。”
刘正风仿佛没有听到费斌的话,一脸茫然。他缓缓坐下,右手举起酒瓶,倒了一杯,举到唇边,缓缓喝了下去。群侠见他丝绸衫的衣袖笔直垂下,没有任何动静,可见他的专注力极高,在这关键时刻还能保持冷静。这就是勇气和武术的结合。两者缺一不可,大家都暗自佩服。
费彬大声说道:“左盟盟主说道:刘正风是恒山派不可多得的人才,一不小心结交了山贼,误入歧途。他若能深感悔恨,我们都是侠界好朋友,怎能不善待他人,给他一条重新开始的路? 左掌门让他的兄弟们告诉刘师兄:如果你选择这条路,你必须在一个月内杀死魔教长老曲阳,并且带他来开会,过去的事情就不再追究了,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、好兄弟。”
众英雄都想:善恶不共存。魔教异端之人,一见面就会与侠客们决一死战。左联盟主刘正风杀了曲阳,暴露了他的真实意图。这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。
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悲凉的笑容,说道:“我和瞿兄一拍即合,关系密切。我和他一起谈了十多个夜话,机缘巧合之下,他们就卷入了宗门的事情。”他总是对自己深深叹息,我和瞿哥的交情只是为了讨论音乐,而我却喜欢弹奏萧。我们见面,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起弹琴、弹奏,从不谈论武术。”说到这里,他微微一笑,继续道:“你可能不相信,但当今世界,刘正风。认为没有人能像尚曲哥哥那样弹钢琴,我也不是第二个吹笛子的人,想想曲哥哥虽然是魔教成员,但从他的音乐中我知道他。品格高尚,头脑聪明,刘正风不仅佩服他,更佩服他。我是一个卑鄙的人,但我决心不伤害这位先生。”
群雄越听越惊讶。他们没想到,他和曲阳会因为音乐而相遇。他们不相信。他们也看出,他说的话十分真诚,没有半点虚伪的意思。他们都认为世界上有很多人在做着非凡的事情。声音迷人,刘正峰对音乐的痴迷并不稀奇。了解恒山派底细的人
又想:衡山派历代高手都喜音乐,当今掌门人莫大先生外号“潇湘夜雨”,一把胡琴不离手,有“琴中藏剑,剑发琴音”八字外号,刘正风由吹萧而和曲洋相结交,自也大有可能。 费彬道:“你与曲魔头由音律而结交,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。 左盟主言道:魔教包藏祸心,知道我五岳剑派近年来好生兴旺,魔教难以对抗,便千方百计的想从中破坏,挑拨离间,无所不用其极。或动以财帛,或诱以美色。刘师兄素来操守谨严,那便设法投你所好,派曲洋来从音律入手。 刘师兄,你脑子须得清醒些,魔教过去害死过咱们多少人,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俩的迷惑,竟然毫不醒悟?” 定逸师太道:“是啊,费师弟此言不错。魔教的可怕,倒不在武功阴毒,还在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。刘师弟,你是正人君子,上了卑鄙小人的当,那有甚么关系?你尽快把曲洋这魔头一剑杀了,干净爽快之极。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,千万不可受魔教中歹人的挑拨,伤了同道的义气。”天门道人点头道:“刘师弟,君子之过,如日月之食,人所共知,知过能改,善莫大焉。 你只须杀了那姓曲的魔头,侠义道中人,谁都会翘起大拇指,说一声‘衡山派刘正风果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汉子。’我们做你朋友的,也都面上有光。” 刘正风并不置答,目光射到岳不群脸上,道:“岳师兄,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,这里许多位武林高人都逼我出卖朋友,你却怎么说?” 岳不群道:“刘贤弟,倘若真是朋友,我辈武林中人,就为朋友两胁插刀,也不会皱一皱眉头。但魔教中那姓曲的,显然是笑里藏刀,口蜜腹剑,设法来投你所好,那是最最阴毒的敌人。他旨在害得刘贤弟身败名裂,家破人亡,包藏祸心之毒,不可言喻。这种人倘若也算是朋友,岂不是污辱了‘朋友’二字?古人大义灭亲,亲尚可灭,何况这种算不得朋友的大魔头、大奸贼?” 群雄听他侃侃而谈,部喝起彩来,纷纷说道:“岳先生这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。对朋友自然要讲义气,对敌人却是诛恶务尽,哪有甚么义气好讲?” 刘正风叹了口气,待人声稍静,缓缓说道:“在下与曲大哥结交之初,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。最近默察情势,猜想过不多时,我五岳剑派和魔教便有一场大火拚。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,一边是知交好友,刘某无法相助那一边,因此才出此下策,今日金盆洗手,想要遍告天下同道,刘某从此退出武林,再也不与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,只盼置身事外,免受牵连。去捐了这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来做做,原是自污,以求掩人耳目。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广大,刘某这一步棋,毕竟瞒不过他。” 群雄一听,这才恍然大悟,心中均道:“原来他金盆洗手,暗中含有这等深意,我本来说嘛,这样一位衡山派高手,怎么会甘心去做这等芝麻绿豆小官。”刘正风一加解释,人人都发觉自己果然早有先见之明。 费彬和丁勉、陆柏三人对视一眼,均感得意:“若不是左师兄识破了你的奸计,及时拦阻,便给你得逞了。” 刘正风续道:“魔教和我侠义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,是是非非,一时也说之不尽。刘某只盼退出这腥风血雨的斗殴,从此归老林泉,吹萧课子,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,自忖这份心愿,并不违犯本门门规和五岳剑派的盟约。” 费彬冷笑道:“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,危难之际,临阵脱逃,岂不是便任由魔教横行江湖,为害人间?你要置身事外,那姓曲的魔头却又如何不置身事外?” 刘正风微微一笑,道:“曲大哥早已当着我的面,向他魔教祖师爷立下重誓,今后不论魔教和白道如何争斗,他一定置身事外,决不插手,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!” 费彬冷笑道:“好一个‘人不犯我,我不犯人’!倘若我们白道中人去犯了他呢?” 刘正风道:“曲大哥言道:他当尽力忍让,决不与人争强斗胜,而且竭力弥缝双方的误会嫌隙。曲大哥今日早晨还派人来跟我说,华山派弟子令狐冲为人所伤,命在垂危,是他出手给救活了的。” 此言一出,群雄又群相耸动,尤其华山派、恒山派以及青城派诸人,更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。华山派的岳灵珊忍不住问道:“刘师叔,我大师哥在哪里?真的是……是那位姓曲的……姓曲的前辈救了他性命么?” 刘正风道:“曲大哥既这般说,自非虚假。日后见到令狐贤侄,你可亲自问他。” 费彬冷笑道:“那有甚么奇怪?魔教中人拉拢离间,甚么手段不会用?他能千方百计的来拉拢你,自然也会千方百计的去拉拢华山派弟子。说不定令狐冲也会由此感激,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,咱们五岳剑派之中,又多一个叛徒了。”转头向岳不群道:“岳师兄,小弟这话只是打个比方,请勿见怪。” 岳不群微微一笑,说道:“不怪!” 刘正风双眉一轩,昂然问道:“费师兄,你说又多一个叛徒,这个‘又’字,是甚么用意?”费彬冷笑道:“哑子吃馄饨,心里有数,又何必言明。” 刘正风道:“哼,你直指刘某是本派叛徒了。刘某结交朋友,乃是私事,旁人却也管不着。刘正风不敢欺师灭祖,背叛衡山派本门,‘叛徒’二字,原封奉还。”他本来恂恂有礼,便如一个财主乡绅,有些小小的富贵之气,又有些土气,但这时突然显出勃勃英气,与先前大不相同。群雄眼见他处境十分不利,却仍与费彬针锋相对的论辩,丝毫不让,都不禁佩服他的胆量。 费彬道:“如此说来,刘师兄第一条路是不肯走的了,决计不愿诛妖灭邪,杀那大魔头曲洋了?” 刘正风道:“左盟主若有号令,费师兄不妨就此动手,杀了刘某的全家!” 费彬道:“你不须有恃无恐,只道天下的英雄好汉在你家里作客,我五岳剑派便有所顾忌,不能清理门户。”伸手向史登这一招,说道:“过来!” 史登达应道:“是!”走上三步。费彬从他手中接过五色令旗,高高举起,说道:“刘正风听者:左盟主有令,你若不应允在一个月内杀了曲洋,则五岳剑派只好立时清理门户,以免后患,斩草除根,决不容情。你再想想罢!” 刘正风惨然一笑,道:“刘某结交朋友,贵在肝胆相照,岂能杀害朋友,以求自保?左盟主既不肯见谅,刘正风势孤力单,又怎么与左盟主相抗?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,只怕连刘某的棺材也给买好了,要动手便即动手,又等何时?” 费彬将令旗一展,朗声道:“泰山派天门师兄,华山派岳师兄,恒山派定逸师太,衡山派诸位师兄师侄,左盟主有言吩咐:自来正邪不两立,魔教和我五岳剑派仇深似海,不共戴天。刘正风结交匪人,归附仇敌,凡我五岳同门,出手共诛之。接令者请站到左首。” 天门道人站起身来,大踏步走到左首,更不向刘正风瞧上一眼。天门道人的师父当年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,是以他对魔教恨之入骨。他一定到左首,门下众弟子都跟了过去。 岳不群起身说道:“刘贤弟,你只须点一点头,岳不群负责为你料理曲洋如何?你说大丈夫不能对不起朋友,难道天下便只曲洋一人才是你朋友,我们五岳剑派和这里许多英雄好汉,便都不是你朋友了?这里千余位武林同道,一听到你要金盆洗手,都千里迢迢的赶来,满腔诚意的向你祝贺,总算够交情了罢?难道你全家老幼的性命,五岳剑派师友的恩谊,这里千百位同道的交情,一并加将起来,还及不上曲洋一人?” 刘正风缓缓摇了摇头,说道:“岳师兄,你是读书人,当知道大丈夫有所不为。你这番良言相劝,刘某甚是感激。人家逼我害曲洋,此事万万不能。正如若是有人逼我杀害你岳师兄,或是要我加害这里任何哪一位好朋友,刘某纵然全家遭难,却也决计不会点一点头。曲大哥是我至交好友,那是不错,但岳师兄何尝不是刘某的好友?曲大哥倘若有一句提到,要暗害五岳剑派中刘某那一位朋友,刘某便鄙视他的为人,再也不当他是朋友了。”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诚恳,群雄不由得为之动容,武林中义气为重,刘正风这般顾全与曲洋的交情,这些江湖汉子虽不以为然,却禁不住暗自赞叹。 岳不群摇头道:“刘贤弟,你这话可不对了。刘贤弟顾全朋友义气,原是令人佩服,却未免不分正邪,不问是非。魔教作恶多端,残害江湖上的正人君子、无辜百姓。刘贤弟只因一时琴萧投缘,便将全副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他,可将‘义气’二字误解了。” 刘正风淡淡一笑,说道:“岳师兄,你不喜音律,不明白小弟的意思。 言语文字可以撒谎作伪,琴萧之音却是心声,万万装不得假。小弟和曲大哥相交,以琴萧唱和,心意互通。小弟愿意以全副身家性命担保,曲大哥是魔教中人,却无一点一毫魔教的邪恶之气。” 岳不群长叹一声,走到了天门道人身侧。劳德诺、岳灵珊、陆大有等也都随着过去。 定逸师太望着刘正风,问道:“从今而后,我叫你刘贤弟,还是刘正风?” 刘正风脸露苦笑,道:“刘正风命在顷刻,师太以后也不会再叫我了。”定逸师太合十念道:“阿弥陀佛!”缓缓走到岳不群之侧,说道:“魔深孽重,罪过,罪过。”座下弟子也都跟了过去。 费彬道:“这是刘正风一人之事,跟旁人并不相干。衡山派的众弟子只要不甘附逆,都站到左首去。” 大厅中寂静片刻,一名年轻汉子说道:“刘师伯,弟子们得罪了。”便有三十余名衡山派弟子走到恒山派群尼身侧,这些都是刘正风的师侄辈,衡山派第一代的人物都没到来。 费彬又道:“刘门亲传弟子,也都站到左首去。” 向大年朗声道:“我们受师门重恩,义不相负,刘门弟子,和恩师同生共死。” 刘正风热泪盈眶,道:“好,好,大年!你说这番话,已很对得起师父了。你们都过去罢。师父自己结交朋友,和你们可没干系。” 米为义刷的一声,拔出长剑,说道:“刘门一系,自非五岳剑派之敌,今日之事,有死而已。哪一个要害我恩师,先杀了姓米的。”说着便在刘正风身前一站,挡住了他。 丁勉左手一扬,嗤的一声轻响,一丝银光电射而出。刘正风一惊,伸手在米为义右膀上一推,内力到处,米为义向左撞出,那银光便向刘正风胸口射来。向大年护师心切,纵身而上,只听他大叫一声,那银针正好射中心脏,立时气绝身亡。 刘正风左手将他尸体抄起,探了探他鼻息,回头向丁勉道:“丁老二,是你嵩山派先杀了我弟子!”丁勉森然道:“不错,是我们先动手,却又怎样?” “刘正风提起向大年的尸身,运力便要向丁勉掷去。丁勉见他运劲的姿式,素知衡山派的内功大有独到之处,刘正风是衡山派中的一等高手,这一掷之势非同小可,当即暗提内力,准备接过尸身,立即再向他反掷回去。哪知刘正风提起尸身,明明是要向前掷出,突然间身子往斜里窜出,双手微举,却将向大年的尸身送到费彬胸前。这一下来得好快,费彬出其不意,只得双掌竖立,运劲挡住尸身,便在此时,双胁之下一麻,已被刘正风点了穴道。 刘正风一招得手,左手抢过他手中令旗,右手拔剑,横架在他咽喉,左时连撞,封了他背心三处穴道,任由向大年的尸身落在地下。这几下兔起鹘落,变化快极,待得费彬受制,五岳令旗被夺,众人这才醒悟,刘正风所使的,正是衡山派绝技,叫做“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”。众人久闻其名,这一次算是大开眼界。 岳不群当年曾听师父说过,这一套“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”乃衡山派上代一位高手所创。这位高手以走江湖变戏法卖艺为生。那走江湖变戏法,仗的是声东击西,虚虚实实,幻人耳目。到得晚年,他武功愈高,变戏法的技能也是日增,竟然将内家功夫使用到戏法之中,街头观众一见,无不称赏,后来更是一变,反将变戏法的本领渗入了武功,五花八门,层出不穷。这位高手生性滑稽,当时创下这套武功游戏自娱,不料传到后世,竟成为衡山派的三大绝技之一。只是这套功夫变化虽然古怪,但临敌之际,却也并无太大的用处,高手过招,人人严加戒备,全身门户,无不守备綦谨,这些幻人耳目的花招多半使用不上,因此衡山派对这套功夫也并不如何着重,如见徒弟是飞扬佻脱之人,便不传授,以免他专务虚幻,于扎正根基的踏实功夫反而欠缺了。 刘正风是个深沉寡言之人,在师父手上学了这套功夫,平生从未一用,此刻临急而使,一击奏功,竟将嵩山派中这个大名鼎鼎、真实功夫决不在他之下的“大嵩阳手”费彬制服。他右手举着五岳剑派的盟旗,左手长剑架在费彬的咽喉之中,沉声道:“丁师兄、陆师兄,刘某斗胆夺了五岳令旗,也不敢向两位要胁,只是向两位求情。” 丁勉与陆伯对望了一眼,均想:“费师弟受了他的暗算,只好且听他有何话说。”丁勉道:“求甚么情?”刘正风道:“求两位转告左盟主,准许刘某全家归隐,从此不干预武林中的任何事务。刘某与曲洋曲大哥从此不再相见,与众位师兄朋友,也……也就此分手。刘某携带家人弟子,远走高飞,隐居海外,有生之日,绝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。” 丁勉微一踌躇,道:“此事我和陆师弟可做不得主,须得归告左师哥,请他示下。” 刘正风道:“这里泰山、华山两派掌门在此,恒山派有定逸师太,也可代她掌门师姊作主,此外,众位英雄好汉,俱可作个见证。”他眼光向众人脸上扫过,沉声道:“刘某向众位朋友求这个情,让我顾全朋友义气,也得保家人弟子的周全。” 定逸师太外刚内和,脾气虽然暴躁,心地却极慈祥,首先说道:“如此甚好,也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。丁师兄、陆师兄,咱们答应了刘贤弟罢。他既不再和魔教中人结交,又远离中原,等如是世上没了这人,又何必定要多造杀业?”天门道人点头道:“这样也好,岳贤弟,你以为如何?”岳不群道:“刘贤弟言出如山,他既这般说,大家都是信得过的。来来来,咱们化干戈为玉帛,刘贤弟,你放了费贤弟,大伙儿喝一杯解和酒,明儿一早,你带了家人子弟,便离开衡山城罢!” 陆柏却道:“泰山、华山两派掌门部这么说,定逸师太更竭力为刘正风开脱,我们又怎敢违抗众意?但费师弟刻下遭受刘正风的暗算,我们倘若就此答允,江湖上势必人人言道,嵩山派是受了刘正风的胁持,不得不低头服输,如此传扬开去,嵩山派脸面何存?” 定逸师太道:“刘贤弟是在向嵩山派求情,又不是威胁逼迫,要说‘低头服输’,低头服输的是刘正风,不是嵩山派。何况你们又已杀了一名刘门弟子。” 陆柏哼了一声,说道:“狄修,预备着。”嵩山派弟子狄修应道:“是!” 手中短剑轻送,抵进刘正风长子背心的肌肉。陆柏道:“刘正风,你要求情,便跟我们上嵩山去见左盟主,亲口向他求情。我们奉命差遣,可作不得主。你立刻把令旗交还,放了我费师弟。” 刘正风惨然一笑,向儿子道:“孩儿,你怕不怕死?”刘公子道:“孩儿听爹爹的话,孩儿不怕!”刘正风道:“好孩子!”陆柏喝道:“杀了!” 狄修短剑往前一送,自刘公子的背心直刺入他心窝,短剑跟着拔出。刘公子俯身倒地,背心创口中鲜血泉涌。 刘夫人大叫一声,扑向儿子尸身。陆柏又喝道:“杀了!”狄修手起剑落,又是一剑刺入刘夫人背心。 定逸师太大怒,呼的一掌,向狄修击了过去,骂道:“禽兽!”丁勉抢上前来,也击出一掌。双掌相交,定逸师太退了三步,胸口一甜,一口鲜血涌到了嘴中,她要强好胜,硬生生将这口血咽入口腹中。丁勉微微一笑,道:“承让!” 定逸师太本来不以掌力见长,何况适才这一掌击向狄修,以长攻幼,本就未使全力,也不拟这一掌击死了他,不料丁勉突然出手,他那一掌却是凝聚了十成功力。双掌陡然相交,定逸师太欲待再催内力,已然不及,丁勉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压到,定逸师太受伤呕血,大怒之下,第二掌待再击出,一运力间,只觉丹田中痛如刀割,知道受伤已然不轻,眼前无法与抗,一挥手,怒道:“咱们走!”大踏步向门外走去,门下群尼都跟了出去。 陆柏喝道:“再杀!”两名嵩山弟子推出短剑,又杀了两名刘门弟子。 陆柏道:“刘门弟子听了,若要活命,此刻跪地求饶,指斥刘正风之非,便可免死。” 刘正风的女儿刘菁怒骂:“奸贼,你嵩山派比魔教奸恶万倍!”陆柏喝道:“杀了!”万大平提起长剑,一剑劈下,从刘菁右肩直劈至腰。史登达等嵩山弟子一剑一个,将早已点了穴道制住的刘门亲传弟子都杀了。 大厅上群雄虽然都是毕生在刀枪头上打滚之辈,见到这等屠杀惨状,也不禁心惊肉跳。有些前辈英雄本想出言阻止,但嵩山派动手实在太快,稍一犹豫之际,厅上已然尸横遍地。各人又想:自来邪正不两立,嵩山派此举并非出于对刘正风的私怨,而是为了对付魔教,虽然出手未免残忍,却也未可厚非。再者,其时嵩山派已然控制全局,连恒山派的定逸师太亦已铩羽而去,眼见天门道人、岳不群等高手都不作声,这是他五岳剑派之事,旁人倘若多管闲事,强行出头,势不免惹下杀身之祸,自以明哲保身的为是。 杀到这时,刘门徒弟子女已只剩下刘正风最心爱的十五岁幼子刘芹。陆柏向史登达道:“问这小子求不求饶?若不求饶,先割了他的鼻子,再割耳朵,再挖眼珠,叫他零零碎碎的受苦。”史登达道:“是!”转向刘芹,问道:“你求不求饶?” 刘芹脸色惨白,全身发抖。刘正风道:“好孩子,你哥哥姊姊何等硬气,死就死了,怕甚么?”刘芹颤声道:“可是……爹,他们要……要割我鼻子,挖……挖我眼睛……”刘正风哈哈一笑,道:“到这地步,难道你还想他们放过咱们么?”刘芹道:“爹爹,你……你就答允杀了曲……曲伯伯……” 刘正风大怒,喝道:“放屁!小畜生,你说甚么?” 史登达举起长剑,剑尖在刘芹鼻子前晃来晃去,道:“小子,你再不跪下求饶,我一剑削下来了。一……二……”他那“三”字还没说出口,刘芹身子战抖,跪倒在地,哀求道:“别……别杀我……我……”陆柏笑道:“很好,饶你不难。但你须得向天下英雄指斥刘正风的不是。”刘芹双眼望着父亲,目光中尽是哀求之意。 刘正风一直甚是镇定,虽见妻子儿女死在他的眼前,脸上肌肉亦毫不牵动,这时却愤怒难以遏制,大声喝道:“小畜生,你对得起你娘么?” 刘芹眼见母亲、哥哥、姊姊的尸身躺在血泊之中,又见史登达的长剑不断在脸前晃来晃去,已吓得心胆俱裂,向陆柏道:“求求你饶了我,饶了…… 饶了我爹爹。”陆柏道:”你爹爹勾结魔教中的恶人,你说对不对?”刘芹低声道:“不……不对!”陆柏道:“这样的人,该不该杀?”刘芹低下了头,不敢答话。陆柏道:“这小子不说话,一剑把他杀了。” 史登达道:“是!”知道陆柏这句话意在恫吓,举起了剑,作势砍下。 刘芹忙道:“该……该杀!”陆柏道:“很好!从今而后,你不是衡山派的人了,也不是刘正风的儿子,我饶了你的性命。”刘芹跪在地下,吓得双腿都软了,竟然站不起来。 群雄瞧着这等模样,忍不住为他羞惭,有的转过了头,不去看他。 刘正风长叹一声,道:“姓陆的,是你赢了!”右手一挥,将五岳令旗向他掷去,左足一抬,把费彬踢开,朗声道:“刘某自求了断,也不须多伤人命了。”左手横过长剑,便往自己颈中刎去。 便在这时,檐头突然掠下一个黑衣人影,行动如风,一伸臂便抓住了刘正风的左腕,喝道:“君子报仇,十年未晚,去!”右手向后舞了一个圈子,拉着刘正风向外急奔。 刘正风谅道:“曲大哥……你……” 群雄听他叫出“曲大哥”三字,知道这黑衣人便是魔教长老曲洋,尽皆心头一惊。 曲洋叫道:“不用多说!”足下加劲,只奔得三步,丁勉、陆柏二人四掌齐出,分向他二人后心拍来。曲洋向刘正风喝道:“快走!”出掌在刘正风背上一推,同时运劲于背,硬生生受了丁勉、陆柏两大高手的并力一击。 砰的一声响,曲洋身子向外飞出去,跟着一口鲜血急喷而出,回手连挥,一丛黑针如雨般散出。 丁勉叫道:“黑血神针,快避!”急忙向旁闪开。群雄见到这丛黑针,久闻魔教黑血神针的大名,无不惊心,你退我闪,乱成一团,只听得“哎唷!” “不好!”十余人齐声叫了起来。厅上人众密集,黑血神针又多又快,毕竟还是有不少人中了毒针。 混乱之中,曲洋与刘正风已逃得远了。 第07章 授谱 令狐冲所受剑伤虽重,但得恒山派治伤圣药天香断续胶外敷、白云熊胆丸内服,兼之他年轻力壮,内功又已有相当火候,在瀑布旁睡了一天两晚后,创口已然愈合。这一天两晚中只以西瓜为食。令狐冲求仪琳捉鱼射兔,她却说甚么也不肯,说道令狐冲这死里逃生,全凭观世音菩萨保佑,最好吃一两年长素,向观世音菩萨感恩,要她破戒杀生,那是万万不可。令狐冲笑她迂腐无聊,可也无法勉强,只索罢了。 这日傍晚,两人背倚石壁,望着草丛间流萤飞来飞去,点点星火,煞是好看。 令狐冲道:“前年夏天,我曾捉了几千只萤火虫儿,装在十几只纱囊之中,挂在房里,当真有趣。”仪琳心想,凭他的性子,决不会去缝制十几只纱囊,问道:“你小师妹叫你捉的,是不是?”令狐冲笑道:“你真聪明,猜得好准,怎么知道是小师妹叫我捉的?”仪琳微笑道:“你性子这么急,又不是小孩子了,怎会这般好耐心,去捉几千只萤火虫来玩。”又问:“后来怎样?”令狐冲笑道:“师妹拿来挂在她帐子里,说道满床晶光闪烁,她像是睡在天上云端里,一睁眼,前后左右都是星星。”仪琳道:“你小师妹真会玩,偏你这个师哥也真肯凑趣,她就是要你去捉天上的星星,只怕你也肯。” 令狐冲笑道:“捉萤火虫儿,原是为捉天上的星星而起。那天晚上我跟她一起乘凉,看到天上星星灿烂,小师妹忽然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‘可惜过一会儿,便要去睡了,我真想睡在露天,半夜里醒来,见到满天星星都在向我眨眼,那多有趣。但妈妈一定不会答应。’我就说:‘咱们捉些萤火虫来,放在你蚊帐里,不是像星星一样吗?’” 仪琳轻轻道:“原来还是你想的主意。” 令狐冲微微一笑,说道:“小师妹说:‘萤火虫飞来飞去,扑在脸上身上,那可讨厌死了。有了,我去缝些纱布袋儿,把萤火虫装在里面。’就这么,她缝袋子,我捉飞萤,忙了整整一天一晚,可惜只看得一晚,第二晚萤火虫全都死了。” 仪琳身子一震,颤声道:“几千只萤火虫,都给害死了?你们……你们怎地如此……” 令狐冲笑道:“你说我们残忍得很,是不是?唉,你是佛门子弟,良心特别好。其实萤火虫儿一到天冷,还是会尽数冻死的,只不过早死几天,那又有甚么干系?” 仪琳隔了半晌,才幽幽的道:“其实世上每个人也都这样,有的人早死,有的人迟死,或早或迟,终归要死。无常,苦,我佛说每个人都不免有生老病死之苦。但大彻大悟,解脱轮回,却又谈何容易?”令狐冲道:“是啊,所以你又何必念念不忘那些清规戒律,甚么不可杀生,不可偷盗。菩萨要是每一件事都管,可真忙坏了他。” 仪琳侧过了头,不知说甚么好,便在此时,左首山侧天空中一个流星疾掠而过,在天空划成了一道长长的火光。仪琳道:“仪净师姊说,有人看到流星,如果在衣带上打一个结,同时心中许一个愿,只要在流星隐没之前先打好结,又许完愿,那么这个心愿便能得偿。你说是不是真的?” 令狐冲笑道:“我不知道。咱们不妨试试,只不过恐怕手脚没这么快。” 说着拈起了衣带,道:“你也预备啊,慢得一会儿,便来不及了。” 仪琳拈起了衣带,怔怔的望着天边。夏夜流星甚多,片刻间便有一颗流星划过长空,但流星一瞬即逝,仪琳的手指只一动,流星便已隐没。她轻轻“啊”了一声,又再等待。第二颗流星自西至东,拖曳甚长,仪琳动作敏捷,竟尔打了个结。 令狐冲喜道:“好,好!你打成了!观世音菩萨保佑,一定教你得偿所愿。”仪琳叹了口气,道:“我只顾着打结,心中却甚么也没想。”令狐冲笑道:“那你快些先想好了罢,在心中先默念几遍,免得到时顾住了打结,却忘了许愿。” 仪琳拈着衣带,心想:“我许甚么愿好?我许甚么愿好?”向令狐冲望了一眼,突然晕红双颊,急忙转开了头。 这时天上连续划过了几颗流星,令狐冲大呼小叫,不住的道:“又是一颗,咦,这颗好长,你打了结没有?这次又来不及吗?” 仪琳心乱如麻,内心深处,隐隐有一个渴求的愿望,可是这愿望自己想也不敢想,更不用说向观世音菩萨祈求了,一颗心怦怦乱跳,只觉说不出的害怕,却又是说不出的喜悦。只听令狐冲又问:“你想好了心愿没有?”仪琳心底轻轻的说:“我要许甚么愿?我要许甚么愿?”眼见一颗颗流星从天边划过,她仰起了头瞧看,竟是痴了。 令狐冲笑道:“你不说,我便猜上一猜。”仪琳急道:“不,不,你不许说。”令狐冲笑道:“那有甚么打紧?我猜三次,且看猜不猜得中。”仪琳站起身来,道:“你再说,我可要走了。”令狐冲哈哈大笑,道:“好,我不说。就算你心中想做恒山派掌门,那也没甚么可害臊的。”仪琳一怔,心道:“他……他猜我想做恒山派掌门?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。我又怎做得来掌门人?” 忽听得远处传来铮铮几声,似乎有人弹琴。令狐冲和仪琳对望了一眼,都是大感奇怪:“怎地这荒山野岭之中有人弹琴?”琴声不断传来,甚是优雅,过得片刻,有几下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。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,夹着清幽的洞箫,更是动人,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,同时渐渐移近。令狐冲凑身过去,在仪琳耳边低声道:“这音乐来得古怪,只怕于我们不利,不论有甚么事,你千万别出声。”仪琳点了点头,只听琴音渐渐高亢、萧声却慢慢低沉下去,但箫声低而不断,有如游丝随风飘荡,却连绵不绝,更增回肠荡气之意。 只见山石后转出三个人影,其时月亮被一片浮云遮住了,夜色朦胧,依稀可见三人二高一矮,高的是两个男子,矮的是个女子。两个男子缓步走到一块大岩石旁,坐了下来,一个抚琴,一个吹箫,那女子站在抚琴者的身侧。 令狐冲缩身石壁之后,不敢再看,生恐给那三人发见。只听琴箫悠扬,甚是和谐。令狐冲心道:“瀑布便在旁边,但流水轰轰,竟然掩不住柔和的琴箫之音,看来抚琴吹箫的二人内功着实不浅。嗯,是了,他们所以到这里吹奏,正是为了这里有瀑布声响,那么跟我们是不相干的。”当下便放宽了心。 忽听瑶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,似有杀伐之意,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。 过了一会,琴声也转柔和,两音忽高忽低,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,便如有七八具瑶琴、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。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,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,悦耳动心。令狐冲只听得血脉贲张,忍不住便要站起身来,又听了一会,琴箫之声又是一变,箫声变了主调,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,但箫声却愈来愈高。令狐冲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酸楚,侧头看仪琳时,只见她泪水正涔涔而下。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,琴音立止,箫声也即住了。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,唯见明月当空,树影在地。 只听一人缓缓说道:“刘贤弟,你我今日毕命于此,那也是大数使然,只是愚兄未能及早出手,累得你家眷弟子尽数殉难,愚兄心下实是不安。” 另一个道:“你我肝胆相照,还说这些话于么……” 仪琳听到他的口音,心念一动,在令狐冲耳边低声道:“是刘正风师叔。” 他二人于刘正风府中所发生大事,绝无半点知闻,忽见刘正风在这旷野中出现,另一人又说甚么“你我今日毕命于此”,甚么“家眷弟子尽数殉难”,自都惊讶不已。 只听刘正风续道:“人生莫不有死,得一知己,死亦无憾。”另一人道:“刘贤弟,听你箫中之意,却犹有遗恨,莫不是为了令郎临危之际,贪生怕死,羞辱了你的令名?”刘正风长叹一声,道:“曲大哥猜得不错,芹儿这孩子我平日太过溺爱,少了教诲,没想到竟是个没半点气节的软骨头。”曲洋道:“有气节也好,没气节也好,百年之后,均归黄土,又有甚么分别? 愚兄早已伏在屋顶,本该及早出手,只是料想贤弟不愿为我之故,与五岳剑派的故人伤了和气,又想到愚兄曾为贤弟立下重誓,决不伤害侠义道中人士,是以迟迟不发,又谁知嵩山派为五岳盟主,下手竟如此毒辣。” 刘正风半晌不语,长长叹了口气,说道:“此辈俗人,怎懂得你我以音律相交的高情雅致?他们以常情猜度,自是料定你我结交,将大不利于五岳剑派与侠义道。唉,他们不懂,须也怪他们不得。曲大哥,你是大椎穴受伤,震动了心脉?”曲洋道:“正是,嵩山派内功果然厉害,没料到我背上挺受了这一击,内力所及,居然将你的心脉也震断了。早知贤弟也是不免,那一丛黑血神针倒也不必再发了,多伤无辜,于事无补。幸好针上并没喂毒。” 令狐冲听得“黑血神针”四字,心头一震:“这人曾救我性命,难道他竟是魔教中的高手?刘师叔又怎会和他结交?” 刘正风轻轻一笑,说道:“但你我却也因此而得再合奏一曲,从今而后,世上再也无此琴箫之音了。”曲洋一声长叹,说道:“昔日嵇康临刑,抚琴一曲,叹息《广陵散》从此绝响。嘿嘿,《广陵散》纵情精妙,又怎及得上咱们这一曲《笑傲江湖》?只是当年嵇康的心情,却也和你我一般。”刘正风笑道:“曲大哥刚才还甚达观,却又如何执着起来?你我今晚合奏,将这一曲《笑傲江湖》发挥得淋漓尽致。世上已有过了这一曲,你我已奏过了这一曲,人生于世,夫复何恨?” 曲洋轻轻拍掌道:“贤弟说得不错。”过得一会,却又叹了口气。刘正风道:“大哥却又为何叹息?啊,是了,定然是放心不下非非。” 仪琳心念一动:“非非,就是那个非非?”果然听得曲非烟的声音说道:“爷爷,你和刘公公慢慢养好了伤,咱们去将嵩山派的恶徒一个个斩尽杀绝,为刘婆婆他们报仇!” 猛听山壁后传来一声长笑。笑声未绝,山壁后窜出一个黑影,青光闪动,一人站在曲洋与刘正风身前,手持长剑,正是嵩山派的大嵩阳手费彬,嘿嘿一声冷笑,说道:“女娃子好大的口气,将嵩山派赶尽杀绝,世上可有这等称心如意之事?” 刘正风站起身来,说道:“费彬,你已杀我全家,刘某中了你两位师兄的掌力,也已命在顷刻,你还想干甚么?” 费彬哈哈一笑,傲然道:“这女娃子说要赶尽杀绝,在下便是来赶尽杀绝啊!女娃子,你先过来领死吧!” 仪琳在令狐冲旁边道:“你是非非和他爷爷救的,咱们怎生想个法子,也救他们一救才好?”令狐冲不等她出口,早已在盘算如何设法解围,以报答他祖孙的救命之德,但一来对方是嵩山派高手,自己纵在未受重伤之时,也就远不是他对手,二来此刻已知曲洋是魔教中人,华山派一向与魔教为敌,如何可以反助对头,是以心中好生委决不下。 只听刘正风道:“姓费的,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,曲洋和刘正风今日落在你手中,要杀要剐,死而无怨,你去欺侮一个女娃娃,那算是甚么英雄好汉?非非,你快走!”曲非烟道:“我陪爷爷和刘公公死在一块,决不独生。”刘正风道:“快走,快走!我们大人的事,跟你孩子有甚么相干?” 曲非烟道:“我不走!”刷刷两声,从腰间拔出两柄短剑,抢过去挡在刘正风身前,叫道:“费彬,先前刘公公饶了你不杀,你反而来恩将仇报,你要不要脸?” 费彬阴森森的道:“你这女娃娃说过要将我们嵩山派赶尽杀绝,你这可不是来赶尽杀绝了么?难道姓费的袖手任你宰割,还是掉头逃走?” 刘正风拉住曲非烟的手臂,急道:“快走,快走!”但他受了嵩山派内力剧震,心脉已断,再加适才演奏了这一曲《笑傲江湖》,心力交瘁,手上已无内劲。曲非烟轻轻一挣,挣脱了刘正风的手,便在此时,眼前青光闪动,费彬的长剑刺到面前。 曲非烟左手短剑一挡,右手剑跟着递出。费彬嘿的一声笑,长剑圈转,拍的一声,击在她右手短剑上。曲非烟右臂酸麻,虎口剧痛,右手短剑登时脱手。费彬长剑斜晃反挑,拍的一声响,曲非烟左手短剑又被震脱,飞出数丈之外。费彬的长剑已指住她咽喉,向曲洋笑道:“曲长老,我先把你孙女的左眼刺瞎,再割去她的鼻子,再割了她两只耳朵……” 曲非烟大叫一声,向前纵跃,往长剑上撞去。费彬长剑疾缩,左手食指点出,曲非烟翻身栽倒。费彬哈哈大笑,说道:“邪魔外道,作恶多端,便要死却也没这么容易,还是先将你的左眼刺瞎了再说。”提起长剑,便要往曲非烟左眼刺落。 忽听得身后有人喝道:“且住!”费彬大吃一惊,急速转过身来,挥剑护身。他不知令狐冲和仪琳早就隐伏在山石之后,一动不动,否则以他功夫,决不致有人欺近而竟不察觉。月光下只见一个青年汉子双手叉腰而立。 费彬喝问:“你是谁?”令狐冲道:“小侄华山派令狐冲,参见费师叔。” 说着躬身行礼,身子一晃一晃,站立不定。费彬点头道:“罢了!原来是岳师兄的大弟子,你在这里于甚么?”令狐冲道:“小侄为青城派弟子所伤,在此养伤,有幸拜见费师叔。” 费彬哼了一声,道:“你来得正好。这女娃子是魔教中的邪魔外道,该当诛灭,倘若由我出手,未免显得以大欺小,你把她杀了吧。”说着伸手向曲非烟指了指。 令狐冲摇了摇头,说道:“这女娃娃的祖父和衡山派刘师叔结交,攀算起来,她比我也矮着一辈,小侄如杀了她,江湖上也道华山派以大压小,传扬出去,名声甚是不雅。再说,这位曲前辈和刘师叔都已身负重伤,在他们面前欺侮他们的小辈,决非英雄好汉行径,这种事情,我华山派是决计不会做的。尚请费师叔见谅。”言下之意甚是明白,华山派所不屑做之事,嵩山派倘若做了,那么显然嵩山派是大大不及华山派了。 费彬双眉扬起,目露凶光,厉声道:“原来你和魔教妖人也在暗中勾结。 是了,适才刘正风言道,这姓曲的妖人曾为你治伤,救了你的性命,没想到你堂堂华山弟子,这么快也投了魔教。”手中长剑颤动,剑锋上冷光闪动,似是挺剑便欲向令狐冲刺去。 刘正风道:“令狐贤侄,你和此事毫不相干,不必来赶淌浑水,快快离去,免得将来教你师父为难。” 令狐冲哈哈一笑,说道:“刘师叔,咱们自居侠义道,与邪魔外道誓不两立,这‘侠义’二字,是甚么意思?欺辱身负重伤之人,算不算侠义?残杀无辜幼女,算不算侠义?要是这种种事情都干得出,跟邪魔外道又有甚么分别?” 曲洋叹道:“这种事情,我们魔教也是不做的。令狐兄弟,你自己请便罢,嵩山派爱干这种事,且由他干便了。” 令狐冲笑道:“我才不走呢。大嵩阳手费大侠在江湖上大名鼎鼎,是嵩山派中数一数二的英雄好汉,他不过说几句吓吓女娃儿,哪能当真做这等不要脸之事,费师叔决不是那样的人。”说着双手抱胸,背脊靠上一株松树的树干。 费彬杀机陡起,狞笑道:“你以为用言语僵住我,便能逼我饶了这三个妖人?嘿嘿,当真痴心梦想。你既已投了魔教,费某杀三人是杀,杀四人也是杀。”说着踏上了一步。 令狐冲见到他狞恶的神情,不禁吃惊,暗自盘算解围之策,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,说道:”费师叔,你连我也要杀了灭口,是不是?” 费彬道:“你聪明得紧,这句话一点不错。”说着又向前逼近一步。 突然之间,山石后又转出一个妙龄女尼,说道:“费师叔,苦海无边,回头是岸,你眼下只有做坏事之心,真正的坏事还没有做,悬崖勒马,犹未为晚。”这人正是仪琳。令狐冲嘱她躲在山石之后,千万不可让人瞧见了,但她眼见令狐冲处境危殆,不及多想,还想以一片良言,劝得费彬罢手。
用户评论
这段剧情真是精彩绝伦!尤其那个洗手的场景,让人忍不住想大声叫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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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到了授谱环节啦!期待林平之的武功大放异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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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傲江湖篇越来越烧了,第六章的洗手仪式真的震撼我!
有14位网友表示赞同!
谁来说说洗手的场景是什么意思?我看不太懂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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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授谱可真是重头戏呀,林平之要学会什么武功呢?
有15位网友表示赞同!
看得让人热血沸腾,笑傲江湖的江湖风云正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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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到底会师出何人?感觉形势越来越紧张了。
有15位网友表示赞同!
授谱仪式一定非常隆重吧!期待接下来的发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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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手的仪式真的很有讲究啊,我觉得这预示着林平之即将蜕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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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喜欢笑傲江湖这个游戏的世界观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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洗手仪式也太刺激了吧,紧张感十足!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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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授谱就迫不及待想想林平之以后会不会成为超级高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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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的洗礼场景让人印象深刻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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笑傲江湖真的太精彩了,这剧情节奏简直绝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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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待更多的江湖纷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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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平之最终会成为怎样人物呢?好想知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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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段情节处理得真是 świetnie!
有20位网友表示赞同!
笑傲江湖真的太酷了,这主角的人生充满了传奇色彩!
有7位网友表示赞同!
授谱仪式一定会很精彩!
有10位网友表示赞同!